告別“海景城市” 建設“海綿城市”
每當汛期來臨,總有不少城市在風雨中“凌亂”,局地甚至出現嚴重內澇。“海景城市”打亂了城市運轉秩序,也對市民的生產生活造成諸多不便。
主汛期已過,對于城市管理者來說,需要痛定思痛,多方面下大力氣提升城市功能,進一步完善措施、補足短板、消除隱患,盡快提升城市防汛能力,推進“海綿城市”建設。當下一個汛期到來之際,讓市民少些看海的“驚喜”
武漢:何日走出“積水潭”
經過49天高水位運行,8月16日10時,長江武漢關水位降至24.98米,退至25米設防水位以下。武漢市防汛抗旱指揮部決定于當日終止防汛Ⅳ級應急響應。
武漢市今夏經歷的多輪強降雨令人印象深刻,據統計,今年6月1日至7月6日,武漢降水量達932.6毫米,比1998年6至8月的總降水量還多出了64.6毫米。武漢城市160余處大面積內澇,公共交通、電力中斷,變成了“東方威尼斯”。
相關專家在接受《經濟日報》記者采訪時說,城市內澇嚴重,豈能全怪天氣?
地下空間面臨“內外夾擊”
客觀地講,近些年武漢市治水攻堅計劃還是有成效的。1998年7月,在雨停24小時后,全城有近20%的建成區仍然漬水,且漬水持續多日才逐步退去。而除武昌南湖部分地區外,今年武漢絕大多數漬水點的漬水在當天基本退完。武漢市水務科學研究院相關專家分析,這是因為這些年武漢市排水設施建設力度的加大。
其實,近些年來武漢市的治水步伐從未停歇。2013年武漢市啟動了“排水三年決戰計劃”。但是3年過去了,武漢主城區內為何還是出現了嚴重的漬水?武漢市水務局相關負責人說,“三年決戰計劃”雖然改善了一些排水泵站和地下管網的排澇能力,但處于大建設時期的武漢出現了許多大工地,有些或者將排水管道掩埋,或者破壞了管網。
此外,由于“重地上、輕地下”,導致排水系統建設遠遠落后城市建設。有專家說這是一筆經濟賬在作怪:城市排水防澇設施建設投資巨大,要花地方財政的錢,且無法像住房、水電、通訊等系統建設那樣可以快速收回投資。因而很多官員對不被計入政績的“地下世界”輕視敷衍,也就不足為奇。
這樣一種發展思路無疑是在透支城市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光鮮亮麗的地上世界,往往經不起一場大雨的檢驗,在狼狽不堪中現出“原形”,招致民意的普遍不滿和詬病。
不過,華中科技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洪亮平認為,“原有的城市管網建設的確存在著一定問題,但把板子都打在城市排水系統上并不恰當”。他說:“管網只是一個輸送的過程,更關鍵的是城市對雨水的存蓄空間沒了,這才是第一位的原因!”
近些年,城市硬化面積日趨加大,在建設過程中還把原有的坑塘、湖泊、濕地等自然生態資源都侵占、填埋和破壞了,下雨后水就面臨著“無處可去”的尷尬,這無形中加大了城市內澇的風險。
填埋湖泊阻礙排洪功能
洪亮平分析,“武漢發生嚴重的城市內澇,一方面是由于填湖建樓造成城市內部承載空間飽和,另一方面,外江水位高導致的水無處可排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據統計,目前武漢城區湖泊有38個,而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多達127個。為了發展,人們向湖泊爭奪空間、爭奪資源,圍湖造田、填湖建城、攔湖養殖,如今終于嘗到了苦果。
武昌城區的沙湖,曾是武漢市僅次于東湖的第二大“城中湖”,被稱為武漢市的“城市之肺”。而如今,沙湖的面積僅有50年前的一半。不間斷的填湖開發,把沙湖從東南西北各個方向擠壓,綠色的湖水被黃褐色的土地掩埋。如今,在沙湖沿岸盤踞著水岸星城、夢湖水岸、水云居等樓盤,名字和“水”沾親帶故,雖然均價達到1.1萬元每平方米,但仍舊十分搶手。
被無止境的開發浪潮吞噬的,何止是沙湖。更多的無名湖泊,在默默無聞中消失。許多有著以湖為名的地方,如楊汊湖、范湖等,只空留地名,不見湖影。這些能夠對雨水徑流起到調節作用的河湖、坑塘、濕地、溝渠、低洼地已經變成了城市建設用地,對雨水徑流的調節、蓄滯作用喪失。
洪亮平說:“要科學解決城市內澇,從源頭上要減量,中間加大管網的輸送能力,末端還得有地方承載。理想狀態下,應當有梯級的蓄滯排水系統,有先有后有錯峰,這樣才不會把水一下都排到受納水體中。”
未雨綢繆更須尊重自然
在夏天的強降雨和防洪搶險過程中,武漢市東西湖區有臨江、臨湖堤岸線近100公里,防汛任務艱巨,但它卻是武漢市唯一沒有出現潰堤險情的遠城區。
原因何在?武漢市東西湖區委宣傳部部長章建育介紹,近幾年該區先后投資10多億元,加強生態環境建設,改善地下管網、水網,提高防洪排澇能力。她建議,應當加快推進海綿城市建設,同時繼續加大投入,持續改善城市水網、排水條件。
海綿城市理念因其注重城市對雨水的自然吸納、蓄滲和就地調節而被稱為“綠色思路”。“海綿城市的建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洪亮平告訴記者:“目前武漢只選擇了38平方公里進行試點建設,還沒有完全完工,并且整個城市要升級為海綿城市,也不是一兩年內就能做到的。”因此,如果拿本次武漢的洪澇災害來懷疑海綿城市建設試點工作的成效,是站不住腳的,恰恰證明了海綿城市建設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究竟該如何讓城市走出“積水潭”?“增加城市的自然調適能力非常重要。”武漢市社科院副院長、研究員吳永保說。
“建設海綿城市,不能僅僅理解為鋪些透水磚、修幾個蓄水池、建幾塊下凹綠地,而要讓山水林田湖這些‘大海綿’真正發揮作用。”在吳永保看來,在建設用地選擇上,要尊重自然和原有地形,把一些低洼地、河湖濕地等保護好,科學劃定界限嚴加管理;在小區建設中也不能隨便改變原有地形,應把低洼地區作為調蓄空間來使用;此外,建立區域雨水排放管理制度也尤為重要,明確區域排放總量,不得違規超排。
青島:雨污分流防內澇
每當汛期有城市被淹,青島就會被拿出來說事。請看網上已經流傳了N年的這番話:“德國人一共在中國青島待了17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先把下水道給修了。100年以后,全中國人都看見了:一個從來不淹水的青島!”
德國的下水道真的這么神奇嗎?青島真的不怕淹嗎?《經濟日報》記者近日在青島進行了深入探訪。
“德國造”值得借鑒
順著青島棧橋海岸線往東走約5米,可以看到一個呈拱形設計的暗渠,高度約2.5米,寬度約3米,一個成人可以輕松出入其間,這就是一段當年的“德國造”下水道。其以混凝土澆筑而成,雖然兩側有海水侵蝕和貝類附著,但總體基本完好。前行20余米,左側出現一個約兩米高的支道,構造與干道相似。行進中還會見到檢修用的豎井,豎井的上方便是留著兩個撬啟孔的鑄鐵井蓋,青島人稱作“古力蓋”。
“德占時期的排水建設理念比較先進,管網的建設質量比較高,為我市實現污水全收集、全處理打下了較好的基礎。”青島市市政公用建設中心副主任黃緒達告訴記者,“現在我們的雨污合流管網都是四四方方,而德占時期的雨污合流管網類似‘雞蛋形’。這種設計的好處是遇到強降雨時,水流可以將底部的污水雜質帶走一部分,減少管網被雜質堵塞的可能性”。
雖然有不少值得借鑒之處,但外國侵略者占領我國領土并非是為了搞建設,在城建方面也有一些欠佳之處。據介紹,德占時期青島建設的排水管網只有80公里,后來隨著城市空間不斷發展,排海路徑不斷延長,城市建筑不斷增高,人口密度不斷增大,用水量成倍增長,原有的污水管網已經無法適應城市排水需求,且超期服役、破損嚴重,目前絕大部分已經翻建為大口徑的新管網。“德占時期排水管現存部分共約2.66公里,長度不足市內三區排水管道總長度的千分之一。所以,說青島不怕淹是得益于德國人占領青島期間修建的排水系統,這種觀點有失偏頗。”青島市城鄉建設委員會主任陳勇認為。
雨污分流理念先進
“德國造”下水道雖然對青島不怕淹作用微小,卻對青島后來的城市地下管網建設影響很大。“德國下水道建設的重要特點是雨污分流,這在當時是非常先進的理念。即使100多年后的今天,中國還有一些城市沒有做到。”青島文史專家魯海說。
下水道雨污分流,是在青島城市建設的實踐中逐步形成的。根據史料記載,青島最初并沒有考慮污水排放,糞尿由工人上門清運,耗時耗力。膠澳當局于是“計劃將來把家庭污水與雨水分離并由下水道排走”。1905年,兩個污水泵站、壓力管線及集水池建成投入使用。
近年來,青島市充分采用雨污分流設計理念,目前中心城區已建成污水管網3350公里、雨水管網3352公里,基本保證大雨以下級別降雨不積水。記者來到緊鄰青島奧帆中心的南京路雨水暗渠,這里是青島東部新城區最重要的一處雨水排海口,共有3條暗渠的雨水匯集進入大海。
“管網雨污分流模式,能確保強降雨時污水不排放以免影響泄洪,也確保雨水管道不會被污水雜質堵塞。”黃緒達說:“青島市后來新建、改建排水管網中,97%都采用了雨污分流模式,在全國處于領先。”
難被淹并非不怕淹
即便是雨污分流模式走在全國前列,青島很難被淹,但也仍然不敢說不怕淹。陳勇告訴記者:“其實青島并不是不怕淹,遇到風暴潮與強降雨疊加、臺風過境或天文大潮,防汛壓力也非常大。”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青島降雨時空分布是相對均衡的,而且很多時候偏干旱。
同時,自然地理環境也幫助青島“自動”排水。青島是典型的山、海、城一體的濱海城市,主城區依山傍海,三面環海,40%以上地形為丘陵,這種特殊地形可以讓降雨很快進入大海。
不過,青島在應對強降雨的準備上依然不敢怠慢。為及時應對可能出現的強降雨,青島市建立了排水預警響應、雨中巡查處置、雨后評估的排水防澇工作機制,每年汛期前即提前組織開展河道、明溝、暗渠清淤。降雨時,組織車輛、設備、人員定點盯防,沿路巡查,確保重點部位排水防澇工作有序進行。“比如,遇到天文大潮,一些古力蓋會被頂開。我們會在下方安裝防墜網,防止人員和車輛等墜入。”陳勇說。
近年來,青島市還加大了河道整治力度,中心城區主干河道防洪整治全部完成,支流河道防洪整治率約80%,防洪能力按20至50年一遇標準設計,提高了河道行洪保障能力。“我們正在將海綿城市建設與城市排水相結合,以更大的力度防止城市內澇,修復城市生態。”陳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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