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治理補短板時代：春風再度建制鎮
【谷騰環保網訊】最近幾年的污水處理市場的發展，已經是“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人們渴望重新發現藍海，但城市污水處理規劃新增產能的下降，各方力量對越來越少的增量的“侵奪”，讓企業屆感到增長困難，不得不去努力尋找披沙揀金的機會。
今年年初，國家發展改革委、住房城鄉建設部、生態環境部印發《關于推進建制鎮生活污水垃圾處理設施建設和管理的實施方案》，業界反應不算熱情，可能因為對這個市場有所了解的公司，認為建制鎮的市場也在走向飽和，不太了解的公司則認為，建制鎮也是農村市場，農村市場的坑更大。
這個《方案》通知發布之后，第一個獲得建制鎮項目的是中持股份。該公司3月20日發布公告稱，公司作為牽頭人與河北中地巖土工程勘察設計有限公司、中圖設計有限公司組成的聯合體中標寧晉縣建制鎮污水處理站及配套管網建設項目（三期）設計總承包四標段，項目中標價為1.17億元。
建制鎮項目也能夠過億元？不如讓我們切實了解一下全國兩萬多個建制鎮污水處理的真實狀況。
01 建制鎮：城市還是農村？
鳥、獸和蝙蝠的寓言故事里，蝙蝠看起來既像鳥類，又像獸類，建制鎮也有點像蝙蝠——它似乎不是城市，也不是鄉村，但同時它又是城市又是鄉村。當人們說“城鎮”，就把它偏向了城市一側，當人們說鄉鎮、村鎮，它又偏向了農村一側。但就像蝙蝠不管有多像鳥，本質上仍屬于哺乳動物的獸一樣，建制鎮雖然無限接近農村，本質上屬于城市。
建制鎮作為連接農村與城市的地域組織，是中國城市等級中的基本單位之一，其尺度結構受城鎮化的發展和轉型影響。城鎮化的發展引發城鎮空間的外延擴張，建制鎮的建成區及轄區空間不斷擴大；城鎮化的轉型使得建制鎮從單純土地空間城鎮化向社會空間城鎮化及人口城鎮化轉變，引發城鎮內部的空間更新。
1978年以后，切塊設鎮模式沿襲“城鄉分治”的空間治理體系，將具備產業非農化水平高、非農人口比重大、城鎮建成區面積廣等條件的集鎮單獨重組為建制鎮，以區別于鄉村地域的建制鄉。同時，根據特殊的空間組織目標對行政區劃進行再調整，將部分空間的尺度等級上升至建制鎮，以賦予地方更多的空間管轄權。
自2008年以來，因資本的流動、人口的聚集，建制鎮增加了對城鎮化（城市化）的貢獻率。各地建制鎮的貢獻率差距較大，北京、上海等地作為政治與經濟中心，城市市區比重高，對資本及勞動力的吸引力較強，城市貢獻率較高。而在西藏、云南、廣西等地，建制鎮作為地方空間的重要組織形式，成為非農產業及各類生產要素的聚集地，吸納周邊農村勞動人口，成為城鎮化的主要推動力。在這些地區，建制鎮分擔城市功能，吸納周邊農村地區的資金和勞動力。
正是因為建制鎮的這些屬性，它的污水處理和城市的污水處理就有一定的可比性。尤其是在收費問題上，建制鎮顯然與鄉村完全不同。
2014年財政部印發《污水處理費征收使用管理辦法》，規定：凡設區的市、縣（市）和建制鎮已建成污水處理廠的，均應當征收污水處理費；在建污水處理廠、已批準污水處理廠建設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或項目建議書的，可以開征污水處理費，并應當在開征3年內建成污水處理廠投入運行。
2019年，E20水業研究中心曾針對全國16個省建制鎮的污水處理費進行系統性梳理，均值為0.66元/噸，各省均值取值區間較大，為0.59-0.9元/噸。
02 “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
根據住建部《2021年城鄉建設統計年鑒》，不足1.3萬個建制鎮對生活污水進行了處理，占比不足68%，污水處理率不足62%。
最早在2008年，就有住建部人士透露，全國2萬個建制鎮污水處理總投資額將達1萬億元。但在2011年后，建制鎮污水處理市場才作為農村污水處理市場的一部分被環保公司開墾，各種針對性技術也逐漸萌發。在這個階段，安徽省率先提出，環巢湖建制鎮都要有污水處理廠。
2015年左右，我國水環境治理政策口徑升級，點源指標切換為面源治理政策。尤其是“水十條”發布以后，我國水環境治理行業進入政策密集發布期，建制鎮污水處理也開始日益受到各級政府重視，畢竟“水十條”提出：到2020年，全國所有縣城和重點鎮具備污水收集處理能力。
“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成為“縣縣有污水處理廠”之后另一個值得奮斗的目標，多個省份、城市先后宣布“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
領先一步的依然是浙江省。繼2007年率先在全國實現縣縣建有污水處理廠后，2015年底，浙江在全國第一個實現了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該省“十三五”期間的總體目標：到2020年，該省縣以上城市污水處理率保持在95%以上，建制鎮污水處理率達到70%。
同為經濟強省，江蘇省也在2012年印發《省政府關于進一步加強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建設的意見》，意見稱：到2015年年底，全省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覆蓋率達90%以上，其中，重點中心鎮以及南水北調、通榆河沿線重點區域內的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基本實現全覆蓋。看近期的消息，江蘇省也已經實現了全覆蓋。
其他省份，廣東、廣西、湖南、海南、四川、江西等也都先后提出了“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有些省份已經宣布完成任務：截至2022年9月底，廣東全省1123個鄉鎮已基本實現生活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共建有鄉鎮生活污水處理設施1060座，總處理能力615.17萬噸/日，建設配套管網1.98萬公里。
湖南省2022年年底宣稱：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覆蓋率已達99%以上。同樣是在2022年，江西省謙虛地公布：全省除城關鎮外的724個建制鎮中，已有599個具備生活污水處理能力，設施覆蓋率達84%，其中重點鎮、長江及鄱陽湖沿線建制鎮實現污水處理能力全覆蓋，并有52個縣（市、區）實現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
有些省份行動稍微遲緩一些，但也在努力，如山西省在2020年提出《山西省建制鎮生活污水處理設施建設三年攻堅行動實施方案》，計劃在2023年底實現浙江、江蘇兩省7年前實現的目標。
最近兩年，還有許多城市表明自己已完成了“建制鎮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如廣西北海市、湖南婁底市、湖南郴州市、湖南邵陽市、廣東惠州市、江西九江市。而四川綿陽市、山東德州市、海南海口市等正在突擊前進，希望能早日實現建制鎮污水處理全覆蓋。
03 建制鎮是一個抓手
一位環保公司高管說：建制鎮不算新事，即便出了個新文件，依然屬于補短板。感覺高層是在找一個抓手，把環境基礎設施的觸角，通過建制鎮往農村地區延展，從而促進農村環境問題的解決。
《關于推進建制鎮生活污水垃圾處理設施建設和管理的實施方案》提出：到2025年，建制鎮建成區生活污水垃圾處理能力明顯提升。鎮區常住人口5萬以上的建制鎮建成區基本消除收集管網空白區，鎮區常住人口1萬以上的建制鎮建成區和京津冀地區、長三角地區、粵港澳大灣區建制鎮建成區基本實現生活污水處理能力全覆蓋。到2035年，基本實現建制鎮建成區生活污水收集處理能力全覆蓋和生活垃圾全收集、全處理。
建制鎮污水處理全覆蓋目標帶來超兩成增長空間。根據目前建制鎮污水收集率、常住人口及供排水水平估算，預計2025年建制鎮將帶來現有處理能力14%的新增空間，而2035年將帶來23%的新增空間。
但是，跟地方政府理解的“污水處理設施全覆蓋”有所不同，這個文件要求的是“生活污水收集處理能力全覆蓋”，不是說光建了設施就可以，而是要能收集、能處理，能運行起來。
另外，我國建制鎮的人口規模、用水現狀、經濟社會狀況、自然地理條件、水環境承載能力等差異較大。針對這一特點，《方案》明確要“以縣域為單元，合理規劃建制鎮生活污水收集處理設施布局、工藝、規模和服務范圍，既要滿足當前需要，可適當預留發展空間，又要避免盲目貪大或過度超前建設”。
《方案》提出了相當靈活的方式：靠近城市（縣城）的鎮，生活污水可納入城市（縣城）市政污水處理系統；城鎮化水平較高、人口密度高的鎮，可將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統一規劃建設污水處理設施，結合當地實際需求開展就近就地資源化利用；人口少、集中程度不高的鎮，受自然條件限制難以集中處理，應重點推廣小型化、分散化、生態化處理方式；具有農業特征的建制鎮，可將生活污水黑灰分離，分別處理后資源化利用。
和以往追求搞工程、建設施相比，現在的政策導向更加務實，這也是2022年發改委常規巡視的結果。2022年4月9日至6月2日，中央第八巡視組對國家發展改革委黨組開展了常規巡視。2022年7月19日，中央巡視組向國家發展改革委黨組反饋了巡視意見。
隨后，一系列政策出臺，建制鎮環境問題包含其中：在生態安全方面，加快推進《生態保護補償條例》立法進度。支持長江流域相關省份實施重大生態修復工程，推動出臺《深入打好長江保護修復攻堅戰行動方案》，印發《污泥無害化處理和資源化利用實施方案》，印發《關于推進建制鎮生活污水垃圾處理設施建設和管理的實施方案》，印發《關于加強縣級地區生活垃圾焚燒處理設施建設的指導意見》。開展黃河流域生態環境突出問題整改。
同時，《方案》引導，地方上要科學確定污水處理的標準，不要不切實際，另一方面，鼓勵將生活污水處理廠產生的污泥經無害化處理符合相關標準后，就近就地用于土地改良、荒地造林、苗木撫育、園林綠化等。
04 邊邊角角的市場也能養成一個上市公司
建制鎮污水處理的特點是，污水排放量小、污染物負荷變化范圍大、管網亟待完善、運營管理不夠科學等。因此，各地也都在探索高效的鄉鎮污水處理及運營管理模式，如城鄉結合、項目公司介入、廠網一體、區域打捆模式等。
比如上海環境新增的四川省南充市高坪區污水處理廠特許經營項目，總投資約為5.23億元，在兩個萬噸規模以上的城市和工業園區污水處理項目之外，就含有一個設計處理規模為1000立方米/日的南充市高坪區闕家鎮生活污水處理廠。
目前來看，除了上海環境、鐵漢生態、中持股份、節能國禎、武漢控股等表示出看重建制鎮市場，并在項目方面有所收獲外，金達萊、中建環能等已經在建制鎮市場占據較大份額，央企基因的華電水務在海南市場也屢建奇功。此前關注農村污水處理市場的環保公司預計也都會獲得一輪增長。
環保行業里，別人已經占領的市場份額，是很難拿過來了。比如說北控水務目前是水業十大影響力企業里排名第一的。現在國內，肯定也有比北控水務對于環境產業理解更深刻的環保公司，也有資本更雄厚的公司比如央企。但是就算你理解再深刻，資金再充裕，你也不可能去把北控的市場份額搶過來。要是這么做的話，你付出的成本遠遠超過你賺的那點錢。不賺錢的生意誰做呢？
那么應該怎么做呢？秘訣是：只要你足夠垂直細分，你就是天下第一。原因很簡單，就算是北控水務，它占的市場份額也是有限的，因為邊際效應遞減。它占了一大塊市場，但是還有很多邊邊角角，根本照顧不到。中國足夠大，邊邊角角的市場份額也足夠大到養活你了。
比如去年創業板上市的農村環境綜合治理企業“艾布魯”瞄準的就是鄉鎮和農村市場——雖然它還不夠垂直。
艾布魯致力于解決農業農村中的污水、固廢、土壤污染及生態問題，開展農村生活污水處理、生活垃圾處理、農村水生態及工礦區生態治理、農業面源污染治理、污染耕地管控修復等業務，在農村生活環境、生態環境和生產環境治理三大領域提供投融資、咨詢設計、工程承包、裝備制造及銷售、藥劑和修復類植物生產及銷售、運營等全產業鏈系統服務。
這公司2013年才成立，針對農業農村污染面廣、分散、類型多元的特點，開發了適宜于農業農村的環境治理技術體系、產品設備和施工工法，并廣泛應用到工程項目中。逐步確定了在農村環境綜合治理領域的競爭優勢。
在建制鎮污水處理方面，艾布魯有多個項目，招數依然是BOT，比如桃源縣10個鄉鎮污水處理廠及配套管網項目，洞口縣毓蘭鎮等9個建制鎮污水處理特許經營項目。
05 結語
當前我國水環境治理的短板集中在農村污水處理與北方地區的流域治理。流域治理之重，中小型企業難以承受。傳統水環境治理企業近年來總營收、凈利潤增速均呈下降趨勢，但機會總還是有的。這些年來，污水處理市場區域機會切換，城市空間飽和，農村市場接棒，雖然問題多多，但也生機勃勃。
污水處理行業從增量建設為主轉向系統提質增效與結構調整優化并重，提升存量、做優增量，正朝著“規范化”及“鄉鎮化”方向發展，逐步形成由城市向建制鎮和鄉村延伸覆蓋的環境基礎設施網絡，有效推動減污降碳協同增效。
根據E20水業研究中心的分析：到2025年，建制鎮污水處理規模將接近7000萬立方米/天，其中：建制鎮集中污水處理廠處理總能力將超過4000萬立方米/天；污水處理站點或裝置總能力將達2800萬立方米/天；建制鎮污水處理市場空間約1500億元。
經歷過愚蠢之巔和絕望之谷后，環保業界更加審慎和冷靜，但對環保公司來說，此時的樂觀和信心依然是寶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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