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高碳的世界杯 為“桑巴王國”算算碳賬
江蘇球迷王海威十分興奮——2014年6月14日，他將登上北京飛往巴西圣保羅的航班，開始世界杯之旅。當然，這也是一次高碳之旅。
根據國際足聯（FIFA）提供的碳足跡計算器算出，在跨越這兩萬公里的同時，他所乘坐的這架空客370將排放出4.38噸的二氧化碳，可以裝滿兩個25米長的奧運會標準游泳池。
“碳足跡”不止于此。在巴西的七天里，王海威將坐飛機和自駕車往返于各個賽場，他的衣食住行所消耗的能源都將轉化成二氧化碳排放留在“桑巴王國”。
王海威只是世界杯期間來到巴西六十多萬國際游客中的一員，他們在享受足球帶來快樂的同時，也將留下大量“碳足跡”。碳足跡是指企業機構、活動、產品或個人通過交通運輸、食品生產和消費以及各類生產過程等引起的溫室氣體排放的集合。
根據國際足聯發布的《2014世界杯碳足跡預測報告》，僅國際交通一項，本屆巴西世界杯就將留下將近138萬噸“碳足跡”。想想這樣一個場景：13支參賽球隊和大部分的外國球迷來自歐洲，他們需要飛過大西洋到巴西。
巴西國內交通也是“排放大戶”，占到總排放的三分之一。“巴西不像德國和南非，我們沒有一個分布良好的交通網；再加上巴西面積巨大，我們必須依賴航空運輸，污染非常嚴重。”位于圣保羅的PersonalCO2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丹尼爾·馬查多（DanielMachado）向南方周末記者解釋道。
王海威的行程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為了看比利時和阿爾及利亞那場比賽，他需要從里約租車自駕4個小時前往貝洛奧里藏特；而從里約去薩爾瓦多看法國和瑞士的比賽，他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有球迷想追隨洪都拉斯隊的兩場小組賽，他需要從巴西南端的阿雷格里港飛往熱帶雨林深處的馬瑙斯市——縱跨幾乎整個巴西。
正如FIFA所預測的那樣，加上國內交通、住宿、場館運行等項目，2014世界杯的籌辦和舉行過程中的碳排放總額為270萬噸。
這一預測數據基本與南非世界杯的275萬噸持平，但南非的統計數據還包括建設所需水泥、鋼材、玻璃等材料生產過程中產生的碳排放，FIFA本次的預測數據中并沒有統計這些項目。
不過，巴西統計數字卻縮水了一半。2014年5月底，巴西環境部長伊莎貝拉·特謝拉（IzabellaTeixeria）宣布本屆世界杯的直接碳排放量是6萬噸，如果算上間接的排放量，則達到140萬噸。各個子項目的數據將在本月晚些時候公布。
相比FIFA和巴西環境部，PersonalCO2公司作出的預測結果更加驚人。在該公司此前發布的報告中，世界杯籌辦、準備和運行階段的碳排放可以達到1100萬噸。
“三家機構的不同結果是因為統計的項目范圍不同，”PersonalCO2的首席執行官丹尼爾·馬查多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我們預測，世界杯期間總的碳排放量為300萬噸，和FIFA預測的270萬噸差不了多少；但我們認為將有800萬噸的碳排放來自世界杯開賽之前，尤其是前期的場館、道路、機場、碼頭等基礎設施建設項目。”
“如果讓我們現在再算一次，結果不會有什么大的變化。”丹尼爾·馬查多對這個數字非常有信心。
顯然，如果PersonalCO2的預測最終實現，2014巴西世界杯將成為歷史上碳排放最高的世界杯。
“每一處能耗來源都放到顯微鏡下”
在一串串“碳腳印”面前，最大可能抹去碳足跡，已經越來越成為大型賽事主辦者的自愿選擇。
德國萊茵技術公司的技術專家就在努力做到這點。他們正在對這4個世界杯承辦城市的球場進行能耗的評估和矯正，以迎接LEED（LeadershipinEnergyandEnvironmentalDesign）認證。LEED是針對綠色建筑的評估標準，被認為是該領域目前最完善、最有影響力的標準。
萊茵技術公司的發言人弗蘭克·達德利（FrankDudley）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們把“球場內每一處能耗來源都放到顯微鏡下面”。比如對能耗最高的空調系統，技術人員甚至會檢查空調的通風管，看從管道中泄漏的氣體是不是超出了標準量。
盡管本屆世界杯球場的建設進度飽受詬病，但是綠色追求可謂歷屆最高——12座球場都要爭取獲得LEED認證。弗蘭克·達德利告訴南方周末，目前大城堡球場和新水源球場已經通過LEED認證。其余十座球場雖然難以在世界杯之前取得LEED認證，但是他確信在2014年年底之前都可以得到認證。
根據他們的粗略估計，LEED標準會讓球場建設中的碳排放降低14%；而在以后球場的運營中，LEED帶來的減排要遠遠高于14%。
以耗資9億美元的首都巴西利亞的國家體育場為例，其“360度會呼吸的外墻”讓人眼前一亮。負責球場項目協調的梅洛（CastroMello）建筑公司的創始人和CEO文森特·C·梅洛（VincentCastroMello）告訴南方周末，他們在設計中充分考慮了巴西利亞的氣候因素，用可以通風的圓柱作為外墻，充分利用這座城市多變的風向。
同樣，針對沙丘體育場所在的納塔爾市靠近赤道，空調系統耗能特別高的問題，設計者將體育場的頂分成很多層，每層之間空間很大，以截流熱空氣，降低場內溫度。“這個設計讓空調系統節能8%。”
節能之外，設計者還試圖讓體育場能“自我運轉”。巴西利亞國家體育場還安裝了一套太陽能系統，每年可以發電350萬度。“在我們裝這套太陽能系統的時候，巴西沒有太陽能法規和促進項目。在過去的幾年里，設計團隊和政府官員一起制定法規——體育場可以發電。”文森特·C·梅洛說，“可能成為世界上第一座零能耗的體育場。”
除此之外，該球場提供了3500個自行車車位。“當我們告訴人們他們可以直接騎著自行車來看球，你可以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出來，這是一種新的體育場的體驗。”LEED認證官員伊恩·麥基（IanMcKee）感慨道。
球場建設也成為了改變地區形象的契機。大綠球場（又名潘塔納爾球場）所在的馬托格羅索州是巴西森林砍伐最嚴重的地區，主辦方要求球場使用的木材都來自在環境和社會責任方面得到森林管理委員會（FSC）認證的企業。
大城堡球場將舉辦桑巴軍團的第二場小組賽。球場設計師之一的羅納德·沃納（RonaldWerner）告訴南方周末，他們盡了最大努力循環利用建筑材料，此外，老球場拆下來的座椅、記分板、草皮和頂棚等全部捐贈給了其他小的球場。
回歸里約精神
2014年7月14日，巴西世界杯決賽將在里約熱內盧的馬納卡拉球場拉開帷幕。駕車往球場的西南方向走，只需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里約會議中心。1992年，這里通過了被稱作“地球憲章”的《里約宣言》。正由于這次會議，才有了后來的《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UNFCCC）和《京都議定書》。
時隔22年后，通過碳交易達成“碳中和”正成為巴西世界杯減排的另一手段。“碳中和”是指根據計算的二氧化碳排放總量，然后通過各種方式把這些排放量吸收掉。
丹尼爾·馬查多說，一般有兩種方式抵消排放量，第一是植樹造林，用森林未來吸收的碳來抵消目前的碳排放；第二種是從碳交易市場上購買經過認證的減排額度——“核證減排量”，用其他企業的碳排放抵消自己的碳排放。
FIFA和巴西政府都承諾抵消自己在世界杯上產生的碳排放。據南方周末記者統計，通過捐贈和購買的形式，巴西組委會、巴西政府和FIFA已經落實了至少43萬噸的減排量。巴西環境部長特謝拉更宣稱“要把100%的直接碳排放抵消掉”。
UNFCCC的CDM（清潔發展機制）認證、等級和發放小組成員里卡多·埃斯帕塔（RicardoEsparta）告訴南方周末，“巴西政府的目標是抵消所有政府活動造成的6萬噸碳排放。到目前為止，政府已經收到11萬噸的‘核證減排量’的捐贈”。
丹尼爾·馬查多認為政府此舉可以增強企業和市場信心，“政府不僅可以實現巴西政府做出的可持續發展的承諾，還可以支持本地的CDM機制。”CDM是《京都議定書》中引入的靈活履約機制之一。
“兩百萬噸的排放量，在碳交易市場上來說是很少的，有些水電站一個項目一兩年就有一兩千萬噸的。但這是一個好的信號，證明政府重視減排。”安永華明會計師事務所氣候變化與可持續發展服務經理張有為說。
與巴西政府不同，FIFA會掏錢購買碳額度，以抵消碳排放，這些排放來自工作人員、球隊、志愿者和賓客的差旅住宿，前期的活動以及辦公設備。按照FIFA的預測，這些排放高達25萬噸，約占總排放的十分之一。
普通大眾也有機會參與到減排項目中。為鼓勵大眾參與，FIFA和石油公司BP合作成立了一個碳中和項目，為大約5萬名現場觀眾抹去7萬噸“碳足跡”。目前，項目已經成功結束。
盡管這些項目有積極意義，但巴西碳市場聯盟的主席埃內斯托·卡瓦辛（ErnestoCavasin）認為還不夠。“在準備階段我沒有看到足夠的減排動力。巴西應該在照明、垃圾處理和能源方面推廣使用新技術，然后用這些減排額去中和世界杯碳足跡。”
丹尼爾·馬查多就曾建議巴西組委會在世界杯之前加快生物煤油的審批程序，以減少交通碳排放。但他很遺憾地告訴南方周末，“2013年11月他們開始檢測，但是這種新能源還沒有獲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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