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標排放但仍有異味標準、監管需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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氯化銨裝袋車間沒有集塵措施，工人正在作業。
蒸氨車間跑冒滴漏嚴重，白色晶體在管上附著。中國環境報記者童克難邢飛龍攝
◆中國環境報記者童克難邢飛龍
群眾多次信訪舉報企業生產過程中存在惡臭擾民現象，環保局卻回復廠界廢氣污染物經多次監測做到達標排放，企業無違法排污行為。到底是標準出了問題，還是監管要加強？
近日，記者赴安徽省淮南市，就安徽德邦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邦化工”）污染擾民事件進行采訪。
群眾
多次信訪舉報，結果仍不滿意
“孫子說奶奶家很‘臭’，所以不愿意來這里住。氣味時有時無，有時候很刺鼻，并且‘辣眼睛’。”家住淮南市經濟技術開發區朝陽村的胡某是記者隨機采訪的一個村民。
為證實德邦化工的生產確實對自己的生活造成了影響，胡某請記者到她家了解情況。目測觀察，胡某的家在距離德邦化工廠界外約一百米的建設路邊。而就記者的直觀感受來說，2017年12月21日上午在胡某家確實有濃濃的氨氣味道，“辣眼睛”也是真實感受。走到窗臺前，隨手一抹，黑色的粉末沾滿了手指。
“來我家聞聞味道，看看‘煤灰’吧，比她家的還嚴重。”在記者與胡某了解情況的時候，另一名村民湊上前來，反映和講述的問題，基本和胡某家的相同。
事實上，胡某并非是離廠區最近的住戶。在廠區周圍記者看到，德邦化工東廠區南側和西廠區北側均有居民民房。最近的民房與廠界相隔僅10米左右。胡某表示，德邦化工生產以來，家里的灰塵就一直很重，而這種時有時無的氣味，已經持續了幾年。雖多次向企業和當地環保局反映，但問題始終沒有得到滿意解決。
正如胡某所言，群眾曾多次就德邦化工污染擾民問題進行信訪投訴。
公開信息顯示，在今年5月中央第四環境保護督察組進駐安徽期間，群眾也針對包含此問題在內的多個問題向督察組進行了反映。
記者查詢中央環保督察期間信訪舉報和“邊督邊改”信息公開的情況顯示，針對群眾反映的這家公司經常排放氣體有氨氣味，調查核實的情況為不屬實。
淮南市環保局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德邦化工上世紀60年代建廠，2002年由江蘇德邦興華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收購。由于歷史原因，周邊集聚了較多的居民。
按照相關要求，在大氣環境防護距離內的居民已經全部搬遷。有消息稱，群眾多次投訴的原因除了企業排放刺激性氣味以外，主要根源系不在搬遷范圍內的居民搬遷訴求未果所引發。
廠區現狀
生產車間無組織排放，蒸氨生產線“跑冒滴漏”嚴重
矛盾的焦點，就是監測達標之后群眾仍不滿意。這其中，是相關法律法規有待完善和標準有待提高還是另有原因？2017年12月22日，記者與淮南市環保局工作人員一同進入廠區了解實際情況。
與前一天不同，廠區周邊確實沒有再感受到“辣眼睛”的氨氣味道，這也間接證明了胡某所說的味道“時有時無”的說法。
東西兩個廠區，被一條馬路隔開。西廠區是德邦化工主要的“蒸氨”車間。據公司負責人張井柱介紹，生產過程中產生的氨水，經密閉管道排入回收池，再通過“蒸氨”將氨氣回收利用。
走近“蒸氨”生產線，出現了前一天在廠區周圍的熟悉味道。記者在現場看到，氨水管道和閥門上不斷有液體滲出，上面已出現白色結晶體。
而記者在廠方所稱的回收池旁看到，回收池沒有密閉，一根直徑約10公分的管道正在源源不斷地向池內排入母液泵軸的冷卻水，并散發出刺鼻的氣味。記者在旁觀察幾分鐘后，眼睛鼻子感到不適。
面對這個場景，張井柱表示：“確實存在問題，下一步要加強管理。”
隨后，記者來到東廠區查看情況。在東廠區北側，是企業最終成品也就是氯化銨的裝袋車間。這座高達四五層樓的裝袋車間，幾乎所有的窗戶玻璃已破損，車間外面空地上堆放的是成品。遠遠望去，裝袋車間一樓四周完全開放，僅有幾個破舊的棉質圍擋勉強掛在墻上，沒有實現密閉作業。
記者走進車間發現，車間內地面也散落著白色粉末，頭戴口罩的工作人員正在進行裝袋，但記者并未看到產品包裝口有任何集塵措施。不但如此，除了正常的生產設備，車間內還有一臺工業風扇。“工人在這工作味道太大，所以才需要用風扇往外吹風。”廠方一位工作人員解釋道。
在裝袋車間樓上，記者看到了用來集塵的3臺布袋除塵裝置，正在停運檢修，表面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粉塵。在傳送皮帶上的抽風管道上也有一個足球大小的破洞，破洞周圍已經堆積了約十幾公分厚的白色粉末。
環保局
執法監管針對企業排出廠界以外的污染物，廠區內無組織排放是監管薄弱環節
淮南市環保局有關負責人表示：“這家企業作為我市重點廢水和廢氣排污單位，一直以來都是環保監管的重點。”
采訪當天，淮南市環保局提供的書面材料顯示，德邦化工現有60萬噸/年聯堿技術改造項目，配套15萬噸/年合成氨裝置。
“近年來，環保局一直不斷加強對企業的監管。”根據書面材料顯示，2016年、2017年，淮南市環保局分別就企業煤場露天堆放、揚塵污染和鍋爐煙塵超標等問題對企業進行了多次行政處罰，并責令整改。
根據群眾反映的問題，淮南市環保局多次采用監察、監測聯合執法等方式，對企業進行檢查和監測顯示的廠界污染物排放情況都達到了相關排放限值要求，屬達標排放。
2017年中央環保督察期間的5月1日、9日和12日，淮南市環保局又3次對企業的廠界無組織排放、硫化氫、噪聲進行監測，在主要生產裝置正常運行的情況下，監測結果也顯示達標排放。
對于之前群眾反映的問題和記者親身感受到的味道，淮南市環保局環境監察支隊支隊長張平也表示，對于廠區的監管和廠界的監測都不能做到24小時不間斷，如果生產設備故障，啟、停設備或者遇到不利氣象條件，可能會出現異味較濃的現象。
“我們是對照環評批復的要求對企業進行監管執法的。在企業達標排放的情況下，如果群眾還有信訪投訴，很難從監管執法的角度解決。”張平說，按照環評要求，環保部門執法的重點是企業能否實現達標排放，也就是針對企業排出廠界以外的污染物進行監管。
翻看德邦化工的環評報告和批復，確實對廠區內裝袋車間無組織排放并無要求。而就事實情況看，廠區內裝袋車間等無組織排放正是監管的薄弱環節。
對于環評沒有要求的廠區內無組織排放問題，在監管過程是否就無法可依？記者查閱的2016年修訂施行的《大氣污染防治法》第四十七條和第四十八條明確規定，化工等企業應當采取措施對管道、設備進行日常維護、維修，減少物料泄漏，對泄漏的物料應當及時收集處理；應當加強精細化管理，采取集中收集處理等措施，嚴格控制粉塵和氣態污染物的排放。第一百零八條則規定，“未采取措施對管道、設備進行日常維護、維修，減少物料泄漏或者對泄漏的物料未及時收集處理的”“未采取集中收集處理、密閉、圍擋、遮蓋、清掃、灑水等措施，控制、減少粉塵和氣態污染物排放的”要處以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的罰款；拒不改正的，責令停產整治。
資料顯示，德邦化工項目于2009年9月經安徽省環保廳復函同意，2009年10月通過淮南市環保局環評審批，2015年7月通過項目竣工環保驗收。
“在對這家企業廠區內部環評及其審批要求以外無組織氣味排放方面的監管相對薄弱，現已重點加強。”采訪結束以后，淮南市環保局提供的書面材料顯示。
這份書面材料還介紹，在記者采訪的當天，淮南市環保局就立即組織市環境監察支隊和開發區環保分局的執法人員，進一步強化對德邦化工環境監管工作，重點檢查企業大氣污染防治措施整改落實情況，必要時段采取駐廠監察的方式實施監管，督促企業將刺激性氣體無組織排放問題整改到位。
針對蒸氨工段“跑冒滴漏”及氯化銨包裝現場的粉塵與氨味問題，淮南市環保局要求德邦化工組織環保和生產技術部門進行原因分析，并采取應急處理措施。立即制定檢修計劃和應對方案，對所有漏點進行處理，蒸氨回水收集池加蓋進行了密閉；氯化銨包裝南側用布簾進行了圍擋。
德邦化工現已決定通過技改措施，減少對周邊大氣環境的影響。下一步，將組織專人到同行業企業考察學習，計劃在包裝口安裝收集裝置，將含氨氣體收集后送現有的洗氣塔進行氨洗滌，解決氯化銨包裝口氨味排放問題，并對涉及無組織氨排放的單元計劃采取封閉措施，減少氨的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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