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煤化”和市場亂象夾擊 工業燃煤鍋爐能否突圍
編者按
6月13日，李克強總理在部署實施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時指出，“要有力有序淘汰不達標的燃煤機組和燃煤小鍋爐”。近年來，因排放量大、污染嚴重，不達標工業燃煤鍋爐成為治理重點。但受“去煤化”影響，部分地區存在“矯枉過正”現象，使得高效、清潔的工業燃煤鍋爐陷入推廣困境。工業燃煤鍋爐能否實現真正的環保性和經濟性雙贏？行業發展面臨哪些難題？帶著這些問題，記者近日走訪了工業燃煤鍋爐權威科研機構中煤科工集團煤科院節能分院。
“就像談戀愛似的，如果連個機會都不給，怎么能成功？”
這是記者日前在中國煤炭科工集團煤炭科學技術研究院有限公司了解煤炭清潔高效利用技術和高效煤粉工業鍋爐產品時，節能分院院長尚慶雨對燃煤鍋爐目前處境的描述。
尚慶雨告訴記者，高效煤粉工業鍋爐是煤炭清潔高效利用的有效途徑之一，但目前許多地方“談煤色變”，即使排放與天然氣相當甚至更低，高效煤粉工業鍋爐推廣仍陷入困境。
生態環境部相關人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減少煤炭消費量是大趨勢，包括工業領域在內的終端用能都呈現出電氣化趨勢。而工業燃煤鍋爐的環保指標或將繼續提升。
優勢——
兼具環保性和經濟性
事實上，長久以來燃煤鍋爐在工業領域應用極廣。相關數據顯示，我國在用燃煤工業鍋爐達46.7萬臺，總容量達178萬蒸噸，年消耗原煤約7億噸，占全國煤炭消耗總量的18%以上。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煤炭消費大戶，其整體形象卻并不“光彩”。一方面，整體能效水平較低，其實際運行效率比國際先進水平低15個百分點左右；另一方面，污染物排放強度較大，是重要污染源，年排放煙塵、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的排放一度占到全國排放總量的33%、27%、9%。
“但是，燃煤工業鍋爐也可以實現超低排放，改變以往的污染形象。”尚慶雨強調。
記者了解到，煤粉工業鍋爐系統平均效率由65%提至90%以上，綜合節煤率可達30%以上；系統實測煙塵排放僅為3毫克/標準立方米，遠優于傳統燃煤鍋爐的80毫克/標準立方米，與天然氣鍋爐排放水平相當；二氧化硫排放2毫克/標準立方米；氮氧化物排放20毫克/標準立方米。與傳統燃煤鍋爐相比，煙塵排放降低95%以上，減少二氧化硫排放90%-95%，減少氮氧化物排放90%左右，并大大減少可吸入顆粒物的排放量。
據初步推算，如采用煤粉鍋爐技術并將現有燃煤工業鍋爐全部進行改造升級，每年可節約1億噸標準煤左右，減排二氧化碳約5億噸、二氧化硫約300萬噸、粉塵約30萬噸。
污染物排放降低、能效提升，是不是就意味著超高成本投入？
尚慶雨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就鍋爐來說，生成1噸飽和蒸汽大約需要天然氣80-83立方米，按每立方米天然氣4元計算，燃料成本約需320元；原油則需66升，燃料成本約400多元；而煤粉則需110公斤，燃料成本僅為80元左右。綜合其它成本，生產1噸飽和蒸汽，以煤粉作為基準，天然氣為其3倍，燃油為其4倍。
“煤粉工業鍋爐初始投資確實較大，比同規模燃氣鍋爐要高出近1倍。但從全生命周期看，其燃料易得、價格低廉，最多兩年就可收回成本。而每臺煤粉工業鍋爐的使用壽命是15年左右。所以，從性價比上看，煤粉工業鍋爐的經濟性很強。”尚慶雨表示。
困境——
煤炭清潔高效利用受擠壓
“做了近二十年的燃煤鍋爐研發，但是現在，我很困惑。”將高效煤粉工業鍋爐視為“自己孩子”的中煤科工集團煤科院節能分院副院長王乃繼不禁嘆息。
王乃繼的困惑既是針對燃煤工業鍋爐，也是發于煤炭行業本身。
近年來，煤炭清潔高效利用的市場空間受到部分地區“煤改氣”、“煤改電”等“一刀切”政策的嚴重擠壓，在強力治霾，打贏藍天保衛戰的政策驅動下，“要藍天就必須禁煤”成為多數地方政府的治霾共識，煤炭燃燒利用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無疑嚴重影響了技術推廣。
“煤炭本身并不臟，關鍵看怎么用。”尚慶雨對記者表示，盡管煤粉工業鍋爐已經可以實現與天然氣排放相當，但他們仍為排放問題苦惱。因為近年來，相關部門不斷提高燃煤鍋爐排放標準，燃煤鍋爐技術改造工作“疲于奔命”。
這一觀點得到了上述生態環境部人士的證實。該人士表示，環保部門每4-5年會結合當地空氣質量對燃煤鍋爐進行一次評估，進而提高標準。
“這樣確實會增加鍋爐使用企業改造成本。但是從環保角度來看，這也是必然的。”上述生態環境部人士坦言。
“部分地方環保部門，只要是涉煤項目，就‘一桿子打翻一船人’，為煤粉工業鍋爐大規模推廣應用帶來很大困難。盡管現在情況有所改善，但我們還是希望相關部門更趨理性，認識到煤炭本身并不是臟的，也是可以清潔利用的。”尚慶雨表示。
他進一步建議，天然氣是好東西，但應用在更合適的地方，如民用領域，尤其是農村散煤替代。“工業和集中居民供熱還應該用煤，用煤更合理一些。”尚慶雨強調。
突圍——
行業亂象亟需整治
煤科院研發的高效煤粉工業鍋爐近年來在神東礦區、天津和濟南等地已實施運行，且都達到了當地的超低排放要求。但整體推廣并不順利，這其中，行業本身的問題也值得重視。
記者了解到，目前燃煤工業鍋爐行業門檻低，產業集中度低，無序和惡性競爭現象嚴重，煤粉工業鍋爐市場亂象凸顯。一些實力不強的鍋爐廠紛紛涉足該領域，但設備質量差、系統可靠性不佳，失去了煤粉工業鍋爐的應有效果，極大地影響了用戶的信心，使煤粉工業鍋爐的形象受損。市場參與者良莠不齊，產業利潤率持續降低，增加了技術推廣的困難和壓力。
同時，由于火力發電市場趨于飽和，發電鍋爐生產廠家也逐步進入工業鍋爐領域。
“但工業鍋爐與電站鍋爐的屬性和適用條件不同。目前我們研發的高效煤粉工業鍋爐已經產業化，既可以在燃燒中主動控制，也能在煙氣排放中二次控制，實現了多污染物的協同脫除，不產生污水和固廢，達到了燃燒和污染物控制的有機統一。”王乃繼介紹。
記者注意到，2014年7部委聯合印發《燃煤鍋爐節能環保綜合提升工程實施方案》指出，“到2018年，推廣高效鍋爐50萬蒸噸，高效燃煤鍋爐市場占有率由目前的不足5%提高到40%。”但據記者了解，目前“40%”這一目標已經鮮有提及。
此外，燃煤工業鍋爐目前仍處“九龍治水”狀態。對此，尚慶雨建議，相關部門應盡快加強燃煤工業鍋爐行業管理，制訂相關標準，設置煤粉工業鍋爐門檻，規范行業行為，保證煤粉工業鍋爐系統的質量。“目前，我們已經制訂了5項企業標準，并在加快其他相關標準的制定工作。”尚慶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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