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重卡推廣的堵點在哪？如何打通？
郝春曉，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機動車排污監控中心政策研究部副主任
【谷騰環保網訊】生態環境部3月例行新聞發布會指出，為了減少移動源排放，生態環境部會同有關部門印發了《深入打好重污染天氣消除、臭氧污染防治和柴油貨車污染治理攻堅戰行動方案》，針對移動源開展“五大行動”，其中包括柴油貨車清潔化行動。目前，新能源重卡的發展情況如何？推廣難點是什么？下一步工作如何開展？對此，本報記者采訪了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機動車排污監控中心政策研究部副主任郝春曉。
新能源重卡在煤炭干線運輸的場景相對于柴油貨車來說已經有了可觀的成本效益。在這個場景中，只要保障電動重卡月運行1萬公里，就能實現比柴油重卡更好的經濟效益。
中國環境報：目前，我國重型卡車污染情況如何？主要存在哪些問題？
郝春曉：重型貨車是我國公路貨運減污降碳的重要領域，其保有量不足機動車的3%，但氮氧化物和顆粒物排放量卻占到機動車排放總量的69%和48%，二氧化碳排放占比也接近40%。加速推進重型貨車綠色低碳轉型，對改善我國大氣環境質量、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有著積極作用。當前，重型貨車面臨著運輸需求大、排放強度高、新能源滲透率低、老舊車淘汰進展較慢等問題。2021年，全國貨運量530億噸，其中公路貨運391億噸，占比超過73%；京津冀區域公路貨運26.6億噸，重型貨車占比83%。從全國范圍來看，國四及以下柴油貨車占比46%，將近一半。
中國環境報：當前新能源重卡的發展情況如何？
郝春曉：我國新能源重卡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近兩年呈加速趨勢，主要是在封閉場景和部分涉及大宗貨物運輸的重點行業應用較為突出，都是以適宜的應用場景為突破口逐漸推廣的。2021年，全國新增新能源重型貨車主要分布在河北、河南、廣東等地，以純電動為主。河北新能源重卡主要集中在唐山、石家莊和邯鄲等地，以鋼鐵、煤炭等行業和港口使用為主；內蒙古主要集中在鄂爾多斯、包頭、呼和浩特等地，以電力、煤炭等行業為主；河南主要集中在鄭州，以混凝土攪拌車和渣土車為主。相較于純電動貨車，氫燃料電池重型貨車處在試點階段，地域集中性較強，主要集中在山西、山東、河北、上海等地，均是在特定場景下的試運行。
我們前期對鋼鐵、水泥、煤炭、港口等領域的新能源重卡使用情況做了大量的調研。一方面，開展典型應用場景的實地調研，包括河北唐山鋼鐵廠、包頭煤炭和電力行業、鄭州渣土和水泥運輸，以及上海、天津等港口零排放重卡運行等，與車隊、車主、企業溝通了解新能源重卡的運行成本、使用問題、使用優勢等。另一方面，對新能源重卡運行里程、運行時長、充電情況、運行路線、冬夏季能耗、滿載空載能耗等實際的運行情況也進行了數據分析。從目前調研的情況來看，新能源重卡在這些應用場景的運行情況還是比較好的，能夠滿足這些行業領域的用車需求，并且在煤炭干線運輸的場景相對于柴油貨車來說已經有了可觀的成本效益，在這個場景中，只要保障電動重卡月運行1萬公里，就能實現比柴油重卡更好的經濟效益。可以說單車行駛里程越長，成本效益越大，所以在場景推廣時，優先要考慮的是能夠充分地用起來。同時，針對渣土車、混凝土攪拌車等，在特定充電場景下，能夠充分體現峰谷電價的優勢，成本回收時間與傳統車輛差距有所縮小，如能夠有更多的路權等政策優惠，優勢將更加明顯。
中國環境報：通過調研結果，不同城市在推廣新能源重卡方面有什么特點？地方有哪些優秀經驗？
郝春曉：通過調研我們發現，各地在推廣新能源重卡的使用上能夠較好地結合實際情況與城市特點。唐山鋼鐵廠多數分布在港口附近，具有天然的原材料運輸運距短的優勢，從實際運行情況看，電動重卡能夠滿足鋼鐵廠的短倒需求。同時，環境政策的正向推動，諸如鋼鐵超低排放、績效分級等，都對鋼鐵廠使用電動重卡有巨大的激勵作用；包頭電力—煤炭的清潔化推動，是集中了“散改集+新能源+智慧調度”的模式，解決了進場排隊長、道路排放高的問題。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煤炭的清潔化模式中，電動重卡是市場的選擇，因為呼包鄂三地的干線運輸充分發揮了電動車運行成本優勢，與柴油貨車相比具有較大的成本效益。
鄭州電動混凝土攪拌車和渣土車的發展有三個原因。一是高位推動，鄭州開展“3+2”特種車輛，即渣土車、混凝土攪拌車、重型柴油貨車（含環衛車）等3類重型車輛和出租車（含網約車）、輕型城市配送物流車等兩類輕型車輛新能源替代工作，從全省大氣污染防治資金中拿出兩億元支持鄭州市“3+2”特種車輛新能源替代。二是開放新能源特種車輛路權，新能源特種車輛除早晚高峰外，其余時段均可運行，新能源渣土車較燃油車輛每天可多行駛10個小時以上；重污染天氣預警響應期間，新能源車輛不受管控影響，每年可多行駛70天以上。三是財政補貼，對純電動渣土車、水泥罐車，按照10萬元/輛的標準給予研發獎勵。此外，也會對老舊車輛淘汰和新能源車運營減排進行補貼。
針對當前新能源重卡發展存在的問題，要分類施策，制定有針對性的新能源重卡推廣政策；完善法規標準，推動新能源汽車加快應用；加強技術裝備研發，推動新能源重卡降本增效；有序推進充換電站、配套電網、加氫站等基礎設施建設；強化經濟激勵，引導用戶使用新能源車。
中國環境報：您認為，當前新能源重卡的推廣普及存在什么難點？
郝春曉：目前，新能源重卡全面普及還存在一些難點。
一是車輛購置成本高，用戶一次性投資壓力大。受生產規模和原材料成本等綜合因素影響，當前新能源重卡成本較傳統車輛依然偏高。例如城建渣土車電動重卡購置成本高于燃油車的兩倍，半掛牽引車氫燃料電池重卡購置成本比燃油車高100余萬元，導致用戶一次性投資壓力大。
二是電池性能有待提升，技術仍需進一步發展。近年來電池能量密度不斷提升，可滿足短倒、港口、城市渣土等典型場景運輸，但仍無法滿足高寒環境、長距離運輸要求，造成“里程焦慮”。
三是電池標準缺乏統一，存在換電模式兼容性問題。目前不同車型所使用的電池外觀、安裝位置、接口等大都不一致，導致電池通用性不足，互換困難，難以形成換電設施市場化運營機制。
四是配套基礎設施建設不足，新能源重卡補能還存在困難。受土地審批難度大、建設運營成本較高等因素，目前已建成的充換電站、加氫站仍然比較少，難以支撐未來新能源重卡發展。
五是路權優先政策尚不完善，激勵引導效果有限。目前各地路權政策不一，大多地區政策差異化不高，對于新能源重卡的激勵、引導作用有限。此外，由于新能源重卡整車一般比燃油車重2—3噸，導致其載貨能力下降，這也是新能源重卡車主最為頭疼的一個問題。
中國環境報：針對當前新能源重卡發展存在的問題，未來應該如何推動新能源重卡的推廣普及？
郝春曉：針對當前新能源重卡發展存在的問題，我認為應該著重關注以下五點：
一是分類施策，制定有針對性的新能源重卡推廣政策。鼓勵各城市以港口、物流集散地等為重點，設立零排放或超低排放控制區，對新能源重卡給予豁免。放寬新能源重卡路權政策，如不限行或僅早晚高峰限行等。結合重點行業超低排放改造要求和重污染天氣重點行業績效分級管控正向激勵政策等，推進重點行業企業優先使用新能源貨車。
二是完善法規標準，推動新能源汽車加快應用。建立機動車污染物和溫室氣體減污降碳協同管控機制，加嚴重型貨車污染物和碳排放標準限值。加快制定換電電池包、車輛接口、換電設備、換電站建設、換電站運維管理等標準，建立協調統一的電池技術標準體系，解決換電模式兼容性問題。
三是加強技術裝備研發，推動新能源重卡降本增效。加大研發力度，突破重型貨車電池技術瓶頸，推動電池壽命及續航里程提升、成本降低；加快制氫、輸氫、儲氫技術裝備升級，擴大氫燃料電池貨車示范規模；構建汽車整車、零部件、電池組件制造產業集群，打造機動車智能網聯一體化。
四是有序推進充換電站、配套電網、加氫站等基礎設施建設。建立布局合理、集約高效、綠色安全和性能優異的充換電基礎設施網絡，實現充換電設施網絡與新能源汽車產業協調發展。引導企業根據氫燃料供給、消費需求等合理布局加氫基礎設施，提升安全運行水平。支持利用現有場地和設施，開展油、氣、氫、電綜合供給服務。
五是強化經濟激勵，引導用戶使用新能源車。加強對新能源車財稅激勵，完善新能源商用車購置稅、車船稅、高速路通行費等減免政策；鼓勵各地在國家購置補貼的基礎上，配套新能源車置換補貼、充換電和加氫等配套設施建設補貼；在港口等可再生能源豐富地區，協調電網企業支持可再生能源用于電動重卡補能；研究出臺創新性綠色金融支持政策，有序推進車輛租賃、電池租賃市場，減輕用戶購置成本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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